羲翎轻易地说中了青年的身世,其身份是国师的可信度大大提升。村民们终于放下心来,不消片刻,一个两个下饺子似的扑跪过来,痛哭流涕地求羲翎好人做到底,救救他们。

    羲翎未追究先前不敬之事,他冷声要求村民们把来龙去脉完整地讲给他听。一提这茬,方才还哭天抢地的人登时没了动静,对这个话题颇为忌讳。

    沈既明叹了一口气:“都不说,怎么解决。”

    温和青年面露不自然之色,勉强开口:“我们也不想这样遮遮掩掩,只是事情来的蹊跷,又......邪门,我们是真的不敢提。”

    沈既明的语气透着不耐:“你们不敢提,却能把同胞如同畜生一样绑在外面,以人为饵,见死不救,当真残忍。”

    “可他明明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们一口咬定他与邪祟勾结,却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。像你们这样的村子,不用邪祟出手,只等你们自己胡乱猜忌怀疑,何愁没有自取灭亡的一日。”

    “国师......有所不知,”其中一位较年长者开了口,看其装束,大概是村庄里的掌权者,“这件事说来话长。”

    村长将整件事的经过缓缓道来,沈既明撮其要删其繁,总结如下。

    正如沈既明所言,此处依山傍水,清奇俊秀,再适合耕种居住不过。经几代人的努力,村民的祖先终于寻得此处宝地,并定居下来,由于年代久远,具体年份已不可考。据老人传道,青丘山中有九尾神狐,只要人们虔诚供奉,自会护他们世代平安。供奉的条件也不刁钻,每日奉上洁净的溪水与鲜果,初一十五时额外添一只刷了蜂蜜的烤鸡便可。

    凡人敬畏鬼神,自然不敢怠慢了山中神狐,日月虔心供奉。许是村民们心诚所至,在神狐的庇佑下,村子从未遭过天灾人祸,称不上富甲一方,倒也其乐融融。

    按村民的说法,如果不是那个浑身是伤的男子,他们村子也不会摊上这些怪事。

    那男子叫阿福,天生命硬克双亲,在娘胎里就克死了他进山打猎的爹,出生时又克死了娘,自小无人看管,吃百家饭长大的。村民们虽可怜他,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谁也腾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抚养,只能任他自由成长,以至于阿福到了十多岁都不太会说话,更不通人情世故,其心智与山中野兽无异。一日,阿福居然偷了神狐的供品来吃,待村民们发现时,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就只剩下腿骨了。

    如何认定供品一定是阿福偷的,村民们没有细言,沈既明暗自埋下疑虑。总之,村民们动手将阿福打了一顿,又逼着他对着青丘山的方向磕头,直至额头出血才算完。阿福没有挣扎吵闹,好像承认了此事是自己所为。大家提心吊胆一段时日,村庄一切如常,便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没想到几年后,也就是沈既明二人来到这里的几个月前,事情开始变得不一般。

    起初是山路,走了几百年的老路无缘无故地漫起浓雾,村庄里的猎户频频失踪,进了青丘山的人鲜少有再走出来的。有幸逃命出来的猎户回忆,山路的走向与从前完全不同,甚至截然相反。山中也不似从前平和,林中深处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兽类的嘶吼声。森林里野果与树叶的清香也淡去了,取而代之的是腥甜的鲜血气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村民们慌了阵脚,起初大家并未多想,以为是山中来了食人的猛兽,在山林中冲撞坏了山道。神狐有灵识,修为深不可测,自不会放任其胡作非为。然时间长了,山中浓雾未有消散迹象不说,反倒是庄子里有人开始做起怪梦来。凡是中招者,必是口齿不清,眼歪嘴斜,不出两日就会活活吓死在自己的梦里面,因此他人无从得知梦魇真正的内容。村民接二连三地死去,连村长的妻儿亦不能幸免,作为村长却束手无策,直到有人提点了他一句,莫不是几年前惊冒犯了神狐,如今天罚降世?